1918年12月11日索尔仁尼琴生于北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,他曾经是为国战斗的英雄。1941年,23岁的索尔仁尼琴从罗斯托夫大学的数学力学系毕业。当年苏德战争爆发,他应征入伍,到战争结束前已是声源侦察炮兵连连长,军衔大尉,两次立功受奖。但在斯大林时代,个人命运的小船说翻就翻。1945年,索氏只因在一封私人信件中称斯大林为“庄稼汉”被捕,判刑8年,刑满后流放哈萨克斯坦,直到1956年以后才获得平反。他在多个监狱中度过青年时代,战胜了癌症。这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牛犊,以写作的方式向苏联集权体制这棵坚硬的橡树,用犄角奋力发起一次次冲顶。监狱和集中营犹如试炼窟,既给他带来苦难,也成就了他,是他以后所有重要作品的创作源泉。(在监狱里)他开始创作自传体叙事长诗《小路》,借助火柴棒(上面包着写满铅笔字的纸片)把这首诗熟记下来,后来在数次流放中及在埃基巴斯图兹时,他则开始用念珠计数:每十行诗用火柴棒或数珠来标记,亚历山大·伊萨耶维奇将每十行诗都记得很牢,所以如果在数珠上出现的是另外十行诗,他就知道弄错了,于是又重新诵读最后的十行,以便找到那遗漏掉的那行。
1951年。索尔仁尼琴在头脑中构思喜剧《胜利者的欢宴》和《小路》的大部分内容,然后借助自制的念珠将它们熟记。
在这些作品里,一部名为《伊万·杰尼索维奇的一天》的中篇小说再次改变了作者的命运。1962年,为了进一步批判斯大林体制,赫鲁晓夫亲笔批准这部小说公开发表。它是苏联文学中第一部描写斯大林时代劳改营生活的作品,销售达80万本。赫鲁晓夫还亲自接见了索尔仁尼琴,索氏一夜成名,随后被吸收进苏联作协。然而,随着1964年10月赫鲁晓夫下台,索尔仁尼琴也成了清算的对象,《伊凡·杰尼索维奇的一天》被公开批判,索尔仁尼琴短暂的好日子到头了。1965年他准备将集中营里开始创作的小说《第一圈》付印,该小说描写莫斯科郊区的一个特殊监狱的生活,结果被抄家,稿件充公。索尔仁尼琴从此将著作偷偷转送国外出版。1967年,索氏给苏联四次作家代表大会的代表们散发“公开信”,要求“取消对文艺创作的一切公开的和秘密的检查制度”。1968年,在苏联不能面世的《第一圈》以及作者根据自身经历创作的《癌症楼》在西欧发表了,产生巨大影响。他的作品,向曾经迫害他和不计其数的无辜者的政权发起了有力反击。他很快成了最受西方关注的“持不同政见者”。1969年春,50位法国作家提名他为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。这一年,苏联终于不能忍受这个“苏联作家的叛徒”,将他开除。1970年,索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,“因为他在追求俄罗斯文学不可或缺的传统时所具有的道义力量”,但很难说其中没有西方与苏联在意识形态领域角力的因素。1973年,索尔仁尼琴撰写的巨著《古拉格群岛》在巴黎出版,该书根据作者的个人经历,上百人的回忆、报告、书信,以及苏联官方和西方的资料,叙述1918—1956年,特别是曾关押迫害数百万人的集中营的情况。苏联当局被彻底激怒了。1974年2月12日,索氏因为“一系列与苏联公民身份不相称,以及对国家构成危害的行为”被逮捕,经过象征性的审判后,他被剥夺苏联国籍,当天强制押上飞机驱逐出境。
▲1970年,瑞典文学院决定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索尔仁尼琴,1974年2月,他被苏联递解出境,他才到斯德哥尔摩领取了诺贝尔文学奖状。索尔仁尼琴被克格勃押上飞机时,并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。而西德当局提前一天得知消息,表示愿意收留。12月起,索尔仁尼琴又侨居瑞士苏黎世,1975年定居美国。西方人将索尔仁尼琴视为反抗暴政的英雄,以为他一定会为接纳自己的“自由世界”大唱赞歌。但他们想错了。1978年,索氏在哈佛大学发表演讲,对西方的法制、自由、新闻等进行了批评。在这篇轰动一时的讲话中,他将美国称为精神上的矮子,沉于庸俗唯物主义,只知享受,目光短浅,缺乏毅力,没有追求……索尔仁尼琴对西方文化的观察,总体上可以用“你们在堕落”几个字概括,因而也没有研究的兴趣。他在美国居住了十九年,甚至都没有学英语。索尔仁尼琴说“美国的空气是自由的”,但他关注的只有俄罗斯。他隐居于美国东北部佛尔蒙州卡文迪什城郊,住在一个类似传统俄罗斯乡间小别墅的田舍里,里面有一间图书室收藏有关俄罗斯的手稿和书籍。他潜心写作,大部分时间足不出户。
根据索尔仁尼琴的论断,由于俄罗斯拒绝谎言,所以真正道德个性自由的国家是俄罗斯……还强调指出,如今“全人类历史的中心”是在俄罗斯。后来他又强调:“俄罗斯不能照搬西方的经验。我们的生命、精神等,必须植根于我们自己的传统,我们自己的理解,我们自己的环境。”这种看法和陀思妥耶夫斯基、别林斯基等俄国知识分子拒绝西方、强调只有伟大的俄罗斯才能拯救世界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。索尔仁尼琴怜悯着“苦难的俄罗斯”,又对它十分自信。有一点是肯定的,俄罗斯才是他的故园,那里有苹果树的清香,小草的芳香,蚂蚁窝里的忙乱,幽深而又静默的湖水;也有在广阔平原的连接处迭次出现的残破钟楼,歪歪斜斜的整个被风吹透的小木屋,打谷场,熏得发黑的栅栏。但“只要还能在雨后的苹果树下呼吸——就还能继续生活下去”。索尔仁尼琴认为,只有那些在自己的本国内部进行战斗的人才配得上尊重,他说:“无论移民到哪里,这永远是一个缺点,它把自己的故土交给了强暴势力。”1991年,苏联解体。1994年,75岁的索尔仁尼琴结束流亡,从美国启程返回莫斯科,实现了被驱逐时立下的誓言:“我将活着回来!”俄国的民调显示,48%的俄国人支持他出任俄罗斯总统。回国后的索尔仁尼琴,为叶利钦治下的俄罗斯经济凋零、人民困苦、腐败盛行而深感痛心,俄罗斯国际地位的急剧下降也强烈地刺激着他。1999年12月11日,索氏80岁生日,他拒绝了叶利钦颁给他的“圣安德烈勋章”,说:“目睹俄罗斯从欧洲强权的巅峰,堕落到当前如此悲惨的地步,我无法接受任何荣誉。”在民族主义的驱使下,他变本加厉地对西方加以激烈批评:“在那(北约轰炸南联盟和乌克兰橙色革命)以前,西方主要是被我们看成民主的救星的。现在我们不得不失望地断定,西方的政策首先是受实用主义支配的,往往还要加上利己的和露骨自私的考虑。”面对俄罗斯的衰落,他甚至怀念起斯大林时代苏联的荣光,他说:“今日的俄罗斯,已经彻底丧失了斯大林曾经赋予这个国家的冲劲与斗志。”他开始怀疑,当年反对斯大林主义是不是错了!与前半生相比判若两人,以致有人怀疑他是否已经发狂。索尔仁尼琴公开为威权主义色彩的政治强人普京辩护,当然也得到了后者垂青。2007年6月,他接受了普京为他颁发的“国家荣誉奖”。2008年8月3日,索尔仁尼琴在莫斯科的家中去世。6日,葬礼在顿斯科伊修道院举行,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和总理普京出席。为纪念这位伟大的斗士,莫斯科的一条街道以索尔仁尼琴命名。▲索尔仁尼琴之墓
索氏在去世前五年就为自己选好了葬地——顿斯科伊修道院公墓,这个选择可谓大有深意——19世纪俄国的大文豪果戈里也曾埋葬在这里。果戈里最著名的作品是《死魂灵》和《钦差大臣》,矛头直指俄国的官场腐败和社会黑暗,但在1847年,他突然对自己以往发表的作品表示公开的忏悔。这个转身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索氏选择和他葬在一处,是不是与这位被忧郁和贫困击溃的前贤,灵魂里有着远隔一百五十年的共鸣?在索尔仁尼琴的诺贝尔奖获奖致辞中,他写道,“我们都会死去,但文学不朽。”无论世界如何对他盖棺定论,这句话是他留给自己的最真切的表达、最真实的评价。俄罗斯思想家别尔嘉耶夫曾认为:“俄罗斯文学不是诞生于愉快的创造冲动,而是诞生于人和人民的苦难及其灾难深重的命运,诞生于拯救全人类的思考。”因此,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学,能像俄罗斯文学那样表现出对于穷人、被压迫者、不幸者和卑微者深厚的爱。但苦难本身并不会成就一位作家的伟大,历经苦难的民族很多,诞生出伟大的作品的却很少。就像索尔仁尼琴,他“重视苦难”,却绝不“歌颂苦难”,他的作品是“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”,是为了使人不忘记苦难和苦难的制造者,是为了神圣的事业和崇高的理想。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苦难发生,我们就需要记住这样一个人,记住他的作品,因为,我们不但需要良知与正义,更需要来自人性深处的力量。为此,先知书店特别推荐索尔仁尼琴一生最重要的一部作品——《红轮》,这套书:◎“20世纪俄罗斯版的史记”:本书对“苏联这一体制何以产生在这片土地上”进行了深刻的反思,因此被称为“20世纪俄罗斯版的史记”。然而,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,其史学价值和文学价值,比史记更重要,更直接。因为,它描写的那段历史距今并不遥远,而我们依然生活他的延长线上。◎题材特殊:苏联的崛起与崩溃,堪称整个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历史事件,其中有无数的经验教训有待反思。但尽管读者的需求很大,现实却是类似《红轮》这样深刻的书,无论新、老书的出版和讨论,都已经越来越少。◎经典稀缺:《红轮》中文版共出版三卷、16册,但因为目前已经绝版,网上在售的,都是零散的残卷,并且散落在不同的渠道,即便一卷本的二手书都溢价到900元。
为此,先知书店经多方努力争取,集齐目前中文最全《红轮》版本(全三卷、16册版),仅剩500套,好书难得,值得珍藏。识别下图二维码,即可一键收藏独家绝版书(附赠定制书签)。
延伸阅读:
打鸡血的时代
当知识分子成为小丑
方方:有些人总也难忘
殷海光:因思想而受难的人
刘军宁:保守主义保守的是什么?
戈尔巴乔夫在克里姆林宫的最后一天
王小波:什么是知识分子最害怕的事?
结束与开始:一个步入穷途末路的超级大国
崔卫平:如果暴力正雄霸四方,那么失语无所不在
索尔仁尼琴诺奖演讲:“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”
阿伦特:没有独立思考和判断,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恶的化身
亲爱的书友们,大家好。由于微信改版,公众号文章不再是按时间顺序排序,而是根据每位用户的阅读习惯进行算法推荐。如果您还希望经常能看到我们的文章,请点亮文末右下角的小星星,同时建议给“吃果读书”添加一个“星标”哦。